没有归宿的灵魂
●文/郭录
五年以后我又一次去火葬场处理犯人尸体火化的事。看到杨牧（化名）的骨灰盒仍然还在火化车间的墙角放着。当年我就给他家里发去了通知函，让他家里人来认领骨灰。到火化的那天也没有见到他家里的人出现。我就让火化工前把骨灰盒放在车间里，等家属来了让他们拿回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他家里的人来！
其实杨牧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五岁的时候死了母亲，父亲含辛茹苦拉扯着孩子度日。年轻的父亲耐不住寂寞，不久就又给杨牧找了一个后妈。他后妈也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对杨牧不冷不热。就这样杨牧在这个家里度过了八个春秋。父亲也因病撒手人寰，留下了未成年的杨牧。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他的后妈又给他找了一个后爹。后爹、后妈、后孩子。他在这样的家里怎么过日子啊？在这里不去描述读者也会想到结果了。十五六的孩子正是叛逆的年龄。这个家里的后爹后妈根本就容不下他。哪有他的好果子吃呀？迫于无奈杨牧过起了流浪者的生活。
乞讨，打零工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年，杨牧在内蒙古自治区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家牧主放羊结束了他流浪的生活。久而久之，杨牧和牧主人家的女儿有了好感，加上杨牧这孩子也挺能吃苦。牧主人也看好杨牧也就默认了孩子们的交往，就在那年的夏天由牧主人老两口同意明确了孩子们的恋爱关系。并且同意秋天给他们办喜事。杨牧欣喜若狂，紧锣密鼓的筹备婚礼的准备工作。可犯愁的是囊中羞涩啊。思前想后没有办法。真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经过几天的苦思他想到了一个罪恶的计划。偷羊卖钱。有了这个邪念，他开始踩点，于是他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了南王庄的老王头的那群羊。锁定目标后开始熟悉路线和卖羊市场价格的行情。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杨牧开始实施他罪恶的行动。俗话说贼偷熟路，杨牧为什么选择了南王庄的羊呢？因为他每天放牧都是和老王头的羊群在一片草场放羊。在每天的言谈话语中了解了老王头家里的生活信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就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杨牧很顺利地就得手了。在集市上也把羊很快就（低价）出了手。话从两头说，南王庄的老王头一大早发现一群羊不见了，认为是昨天晚上没有关好羊圈门。羊群自己跑出去了。
结果是找了好几个山沟里也没有见到羊群。寻找无果后只好报案。乡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展开排查。警察接到报案很快赶到现场，但是因为夜里雨下得很大，现场被破坏严重。没有什么可参考的价值了。警察开始围绕着市场展开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警察终于在一个村打听到了一点线索。一个姓葛的老乡说前天他听说砂窝沟刘广安在市场买了一伙羊听说挺便宜，他听说了，也想买几只，就赶紧骑摩托去市场结果人家早买完了。他也没买上羊也更没有见到卖羊的人。警察根据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羊，这里肯定有问题，所以就顺藤摸瓜赶紧赶往砂窝沟。找到了刘广安家。刘广安这两天正高兴着呢，让他媳妇给弄了两个硬菜在他家炕上正喝小酒呢。看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警察，心想完了。市场上捡的这个羊漏肯定出事了。果不其然警察一开口就问你的这群羊从哪里来的？刘广安嘴还挺硬市场上买的，买东西还犯法吗？警察回答说，买东西不犯法。销赃犯法！刘广安一听这话就傻眼了。老老实实地把捡漏买羊的过程都说清楚了。
警察根据刘广安提供的线索很快就锁定偷羊人杨牧。待警察来到杨牧女友家，杨牧就知道东窗事发。乖乖的被擒。根据法律法规条款规定，杨牧盗窃羊133只按照当时市场行情一只羊按三百元计算一百三十三只乘三百元等于三万九千九百元。（八十年代两千元就属于巨额）杨牧犯盗窃罪，金额巨大，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斗转星移杨牧在监狱里已经渡过了五个年头，不幸的是他得了白血病。监狱根据其病情给他办理保外就医。我给他家里发了通知让他们来监狱接人，结果好几天没有见到他家人来！于是监狱安排车送他回去。走到半路上杨牧和我说，队长我不回家，我说为什么？他说家里的爹是后爹妈是后妈我和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去了人家能要我吗？他简单的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我们考虑这种情况还真不能去。怎么办？后来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按照档案的地址执行吧！然后我和开车的王师傅说，辛苦你咱们往内蒙古自治区按照档案的地址去吧！我们又从康宝县城往内蒙古自治区返。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们找到了牧主人的家。我们说明来意，可把牧主人老两口吓坏了。牧主人老婆说他和我家没有一点关系怎么就来我家呢？我说：我们也是根据他的档案上的地址执行的，这个人是不是从你家抓走的？牧主人老婆说是啊！我说：既然是我们找到这里也没有错吧！这时候牧主人从他家柜子上的花瓶里找到了杨牧的判决书副本和入监通知书。我又接着说，他的档案材料都送达到你家了，你们都接收了，再说了档案上面写的是你家女儿是他未婚妻。这时候牧主人说话了：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杨牧是给我家放羊的，我们也说过把女儿嫁给他，虽然他们有过婚约，但是他们也没有结婚，不受法律保护。杨牧犯罪被抓走了。我家女儿早就嫁人啦，孩子都五岁了。现在把他弄我家里这算什么事啊？是啊！我们一看是这种情况，不能放人家这里呀。王师傅问我这怎么办？我说：那怎么办，打道回府吧！怎么也不能把他丢到大街上呀。回到监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电话里向政委汇报了情况，又把杨牧安排好了住处，又找了两个人看护他。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去看他，见两个看护人员在门口坐着呢，我说你们两个不好好看护病人怎么都跑出来了？其中一个人回答说；队长他半夜两点钟就死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看了这个故事能给我们留下什么样的思考？假如杨牧从小家庭正常，能是这样的结果吗？假如后妈有爱心，让他正常接受教育；假如杨牧懂法，不去偷羊......结果是这样的吗？
郭录简介：初中毕业到牧场；1984年调入河北省某监狱工作（期间1993—1995在教师进修学校函授学习）；1998年任监狱内管队队长（期间在河北广播电视大学狱政管理专业函授学习）。注：1992年9月1日河北省司法厅授予一级警司，2008年升为二级警督，退休时是一级警督警衔。平时喜欢写写格律诗，拉琴、做琴是我的最爱。有时候也写点小文章，在平台上发表一下，满足一下自己得瑟的心理。
评论